还有个原因,以前帮平阳公主养死士的正是太子太傅新平侯苏克坚和老申国公卢政,以及如今的黔州都督薛审,卫国公薛保的亲弟。

    若再往前推,那些陪着女皇打天下的功臣,就算不给沈弘兴办过事,也有不少做过他先生,女皇刚登基那些年经常往京外征伐巡幸和谈,邢国公赵廷师、温国公梁鼎、陈国公韩祁、城阳侯曹壮等等一大堆已陪葬景陵的能臣武将,轮换着留在京里帮她教养儿子。

    谁曾想母子之间终究隔阂大起愈演愈烈,可便算女皇收紧了力度,如今几个尚书并着九寺正卿好些都被女皇钦点于东宫校检侍中,中枢官员领个兼官儿去伺候东宫的也不少。

    她把自己最信重的整套班底送去辅佐儿子,但……也可以说皇帝完全不放心太子挑人,所以把自己人全插过去监视儿子。

    可无论如何,刘玉衡沈弘基筹划这么多年,南安郡王府的基本盘仍在世家门阀上。

    那些世家大族又有什么办法,江陵冒赈一出,谢王萧三家并着多少掺和的门户当年在先帝手底下算得上文治肱骨之大功臣,甚至还有跟平阳公主打过仗的太原温氏,女皇照样眼皮子都不抬的通通抄底。

    一朝天子一朝臣,万般利害关系剥茧抽丝出来,明面上谁坐龙椅就听谁的,实际上嘞,权力看似来源于上却来源于下。

    臣子们在皇储身上押宝才能保住满门的家族荣耀,皇储身边多番势力盘绕,咱跟着你就是为了富贵的,到了这般地步,你想争也要争,不想争,也有人撺掇着你去争。

    皇家钟鸣鼎食享天下而养,朱门酒肉金银堆垒,起起落落,落落起起,矛盾相克相生,相生相化,可悲倒是不可悲,庭悦就是头疼,怎么想怎么头疼,当皇帝果真是天下最难事,既要制衡牵扯于庙堂,又要纵深福泽于江山。

    柳吹绵这般被造势成平康坊有名的人物,寻常人要见一面难得很,庭悦手上那三份要求平康坊的姑娘倌儿不想接见也得接见的文牒早就过期,范守清问她哥范守义要了他的牒书,叫沈弘宁给了程处泽。

    柳居外有个拱门,有婢女接过程处泽的名牒,恭谨道:“咱家姑娘晓得范公子今儿会带个小娘子过来,您二位请吧。”

    程处泽顿首嗯声,先跨槛而入,柳居是个二进深的四方小宅,近来天气暑热,院宅深处那颗大樟树长得茂葱,丫鬟引着他们绕过几个屏架,正瞧见在树荫下摆桌作画的柳吹绵。

    几年滋浇滴灌下来,柳吹绵的面貌神韵更有风味,淡淡薄粉而施却面若桃花满是妖冶,身姿丰腴妖艳,眸色带弱带泣,顾盼之间都带着三两分楚楚娇柔,她着了件贴身的皂青色薄绸裙衫,手持兔毫作山水,袖口还卷着两粒墨星子,美得像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