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微臣生的刚刚好,那便刚刚好。”庭悦颔首欠了下身,“陛下所托,微臣自当赴汤蹈火,请陛下放心。”

    如今内外朝臣者众,有不少都亲眼见过那封挑衅意味的国信和那份明摆着就要端起碗吃饭,放下碗打仗的边贸国书,看到了女皇把断剑送去南诏时的怒浪。

    只有庭悦,晓得那封异牟宜本着昔年深厚情谊愿意陪女皇布局的那封密折。

    说起来,先帝那桩事究竟如何谁都不晓得,可除了先帝,女皇真的谁都不欠,她做什么都做得够好了。

    沈弘基的亲父常山王沈得元,那是手把手教女皇运刀用枪,是陪她打仗最久的二哥,陛下如此柔情深深,沈弘基可是常山王的遗腹子,亲母生了他后又早亡,女皇如何不会心疼他呢。

    再加之彼时陆云起未归宗,恭王还小,除了太子,满朝宗亲也不过沈弘基一个,她不想用也得用的呀。

    可这放沈弘兴眼里自然成了陛下举棋不定,喜欢侄子超过儿子。

    怕是太子下手了就没想收手,他视沈弘基为眼中钉肉中刺已十几年了。

    如今事态发展彻底超过预期,沈弘基一边去联络振州和绵州的旧部,一边挑衅南诏,要他们和我朝打仗。

    当日女皇为何能大摇大摆地女人做皇帝,就是因为这天下都是她打下来的,江山是她梳理的,武将全在她麾下,她不做皇帝谁做皇帝?

    沈弘基的意思就是这个,他在南诏受了折辱,自然是让他去打仗得好,我朝对外征战到如今都是胜率百分之百,疆土再往外拓就是海了,已没什么仗好打,把南诏吞下来,军功就够格,手下有人马,自然能起事。

    沈弘兴看不透陛下在布局,但他肯定看得明白去南诏打仗的好处,自会在京城中与沈弘基较劲,于陛下面前求个出征的机会。

    黑白相争,全盯着对面,才没有人去觊觎陛下的龙椅,这山河才会太平。

    “一家人呐,悦儿,咱们是一家人呐,却要朕这么算计,却要朕这么算计呐。”女皇苦笑地摇了摇头,“做皇帝不就是做这个吗,朕吃着民膏民脂,自然为了天下什么都要奉出去做算计,没什么可伤心的,都是朕活该。”

    庭悦被骇了个大跳,立刻端正跪下,忍着哭腔叩头道:“陛下天命所归,受臣民供养乃理所应当,您……您怎可说这般的话。陛下,微臣求求您,您为您的私心想想吧,陛下居庙堂之顶,可……可人活一辈子……”

    人活一辈子,总要求一点点自己的开心吧,您怎么能什么都不为自己求一求呢。

    庭悦说不下去了,女皇太好,好得像个神仙圣人,她忍着剜心割肉的痛也要去摆这盘棋,什么是孤家寡人,这就是孤家寡人呐!